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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對泥土有天然的親切感,那種感情大概跟魚對水的感情差不多,。如今我住在城里的20樓,,有時會有飄著的感覺。我經(jīng)常會去郊外走一走,,與腳下的泥土親密接觸,,覺得這樣才是接了地氣,連呼吸都會順暢許多,。
我是從鄉(xiāng)村走出來的,。記得小時候,我常常在田野里奔跑,。廣袤無邊的田野上,,我追著同伴跑,也追風(fēng),、追云,、追鳥、追蝶,。那種撒開腿自由自在奔跑的記憶,,就像一幅浪漫的巨型畫,在我的生命里綿延著,。尤其是春天,,腳下的土地如同長睡后醒來的巨獸,慵懶中發(fā)出溫暖的信號,,?諝庵袕浡嗤恋臍庀,,總讓人忍不住貪婪地呼吸,。那種氣息仿佛有過濾功能,抵達(dá)肺腑之后感覺特別舒適,,!澳嗤恋臍庀ⅰ边@個詞被人們說得有點泛濫,說實話,,能夠真正嗅到泥土氣息的人并不多,。如果你嗅到了來自土地深處溫潤而清芬的氣息,那你真的算得上是有福氣的人了,。
我在田野里跑累的時候,,會臥倒在土地上,,有時干脆躺在土地上。以天為蓋,,以地為席,,清風(fēng)為伴,流云為友,。土地滋養(yǎng)莊稼,,也滋養(yǎng)人,農(nóng)村孩子血液里面的自由奔放,、淳樸本真的氣質(zhì),,就是土地滋養(yǎng)出來的。我小時候,,從未覺得衣服上沾了泥土就是弄臟了,,反而覺得有泥土在身特別自在。孩子們都是如此,,即使弄成“泥猴兒”也覺得有趣,。“泥猴兒”這個詞自帶親切和喜感,,大人們見孩子沾了滿身塵土回來,,會嗔道:“瞧,成泥猴兒了,!”他們的語氣很有意思,,假怒中帶著喜悅。在人們的潛意識中,,認(rèn)為孩子就應(yīng)該與泥土相親相愛,。孩子就像土地上的花草和莊稼一樣,離不開泥土,。
我躺在土地上的時候,,覺得自己像花草和莊稼一樣自在。陽光溫溫軟軟地照著,,土地上的小蟲子來跟我友好地握手,,旁邊野草的藤蔓也來撓我的癢癢,小花也來親吻我的臉頰……我成了土地上最幸福的一員,,享受著天然的快樂,,享受著純粹的美好。人生在世的快樂和美好有很多種,,可沒有哪種快樂和美好能夠如此親切和自然,,如此質(zhì)樸和持久。
后來,,我長大了,,在父親的指導(dǎo)下開始學(xué)著干農(nóng)活,。我開始用農(nóng)具與泥土交流。我手中的鋤頭,、鎬頭,、鐮刀、耙子,,用一種只有泥土才懂得的語言,,叩問大地的密語,探尋自然的規(guī)律,。我跟泥土交流麥子一生的過程,,交流玉米的喜怒哀樂,交流高粱為何喜歡高高地舉起火把,,交流棉田里隱藏著的那些溫暖的希望……我很納悶,,為何我和泥土的溝通如此默契,我懂得它傳遞的秘密,,它懂得我使用的勞動語言,。我們的交流,簡直是詩意和浪漫的,。
我也曾感受過在土地上勞作的累和苦,。烈日當(dāng)頭,揮汗如雨,,怎能不苦呢,?可是,泥土好像有治愈功能,。它以最快的速度治愈了我的辛勞和疲憊,,從未讓我感受過苦澀的滋味。所以說,,我與土地的交流真的是帶著詩意和浪漫色彩的,。
再后來,我離開了土地,,奔向了沒有泥土滋養(yǎng)的城市,。每當(dāng)我感到生活的虛無和枯燥的時候,我便會走向土地,。腳下的泥土,,一如既往的親切和溫暖,。我內(nèi)心空蕩蕩的感覺,,瞬間一掃而光,曾經(jīng)的自由奔放和淳樸本真重新回來了,,我又成了一株自由的植物,。我張開雙臂,,與大地相擁,與泥土相擁,。
與泥土相親相愛,,將是我此生的情感歸宿。有一次,,一位剛認(rèn)識的朋友說:“你是從農(nóng)村出來的吧,?”我聽了特別開心,內(nèi)心還有種甜蜜的感覺,,仿佛被人點破了一份隱藏于心的愛戀,。